数据称广东"人口红利"尚存 企业表示"压力山大"
来源:南方都市报 发布日期:2011-05-13
5月9日，广东省统计局公布广东省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主要数据显示，截至2010年11月1日零时，全省65岁及以上占6.75%，低于全国老龄人口8.87%的比例。根据该数据，部分相关人士表示，广东省老年人口比重较低，虽然逼近老龄化门槛，但还处于人口红利期。这与此前国家统计局“人口老龄化以沿海发达地区程度较高”的判断有分歧。并且，广东省未按国家统计局采用的60岁及以上的人口占比标准，而选择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来公布数据并定义老龄化社会。广东的人口红利到底有没有，由此存疑。
南都记者综合采访获悉，若按照60岁及以上户籍人口的占比标准，广东很可能已经进入了老龄化社会。并且，由于大量外来劳动力聚集珠三角，拉高了广东省劳动力年龄段人口比重，广东的人口红利在某种程度上有泡沫化嫌疑。而随着全国人口红利衰减、打工潮从沿海向内陆省份转移，广东的所谓人口红利正遭遇严峻挑战。
广东的老龄化程度高还是低？
4月28日，国家统计局公布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内地总人口为13.4亿人，其中60岁及以上人口占比已经达到13.26%.国家统计局局长马建堂表示，人口老龄化以沿海发达地区程度最高。马建堂说，沿海发达地区在一些时段和地区出现了局部的缺工现象，这也可能是这个问题的另外一种形式的体现。
从广东的情况来看，5月9日，广东省统计局公布了广东省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主要数据，截至2010年11月1日零时，全省常住人口为1.043亿，位居全国人口第一大省，全省65岁及以上人口为704万人，占6.75%，比重较10年前上升0.7个百分点，低于全国老龄人口8.87%的比例。根据该数据，广东省统计局局长幸晓维表示，广东省老年人口比重较低，虽然逼近老龄化门槛，但还处于人口红利期。
按照惯常标准，是否老龄化，应看60岁及以上的人口占比，但广东省统计局并未公布该数据，而是选择公布65岁及以上的人口数据。据广东省社科院研究员郑梓桢解释，老龄化社会的另一个标准是65岁及以上人口占7%以上。但若采用这一标准，那么我国已经进入老龄化社会（全国65岁及以上老龄人口占8.87%），而广东却仍未进入老龄化社会（全省65岁及以上人口占6.75%）。
对此，中国劳动关系学院劳动法和社会保障法教研室主任王向前接受南都记者采访表示，按照我国的退休年龄规定，60岁及以上的人口都是退休人口，将领取社保养老金，按60岁及以上的人口占比来定义老龄化社会，更符合我国国情。由于广东有大量的外来劳动力人口拉低了广东省人口的平均年龄，从常住人口来看，广东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低于全国，并不奇怪。
若按照60岁及以上户籍人口的占比标准，广东很可能领先全国，已经进入了老龄化社会。今年3月，广东省政协社会和法制委员会发布《广东社会养老服务调研报告》显示，广东将是全国较早进入老龄化社会的省份。截至3月，60岁以上的老年人口占户籍总人口的12 .5%，约1048万人，且以每年3.5%的速度递增，预计到2015年老年人口将达到1288万人。
虽然大量外来劳动力拉低了广东省常住人口的平均年龄，但在业界看来，由于流动人口的不稳定性和珠三角的劳动力聚集特征，广东的所谓“人口红利”其实有很大泡沫，且如无根之萍一般不牢靠。
“从实质上看，广东省自己很可能没有人口红利了，即便有，也其实是全国的，很虚。”中国劳动关系学院劳动法和社会保障法教研室主任王向前分析，广东目前聚集了大量来自全国其它地区的外来年轻劳动力，这些常住人口形成了所谓人口红利。但要看到，这些外来劳动力是流动的，哪里有更好的比较优势，就流向哪里。广东省社科院研究员郑梓桢也认为，从存量看，广东目前已有700多万的老龄人口，且流动人口未来的变动趋势并不确定，广东现阶段就应重视人口老龄化的问题。
不仅如此，广东所谓的人口红利正遭遇双重挑战。一是全国的人口红利越来越接近衰竭。二是，面对越来越有限的劳动力，广东的抢工优势在下降，打工潮渐渐从广东转向内陆省份。根据中国社科院的研究，2009年，我国的劳动年龄人口比例达到72 .35%的峰值，而后总量开始下降，预计2030年或下降到67.42%.银河证券分析师秦晓斌、王昉认为，我国当前的“人口红利”已经接近尾声；从2010-2015年，我国将从“人口红利”阶段逐渐进入“人口负债”阶段。而且，从目前民工荒、民工工资上涨等情况看，刘易斯拐点正在来临。可以说，这代表了业界的普遍观点。
“现在不只城市民工荒，河南有的农村盖房子都找不到人，”王向前告诉南都记者，2011年他回老家河南新乡过年时发现，当地农民想盖房为了等施工队要排队排到年底。“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反映了我国劳动力供给出现巨大变迁。”同时，他调查发现，越来越多的乡亲春节过后不再南下广东，而是留在家乡，到当地工厂做事，工资并不比广东少，而同时他们的生活支出更少，幸福指数更高。
地理论见
让外来工落地生根才能延长人口红利期
无疑，论及广东的人口红利，所涉及的范围肯定不仅仅是本省户籍人口。而是包括邻近省份乃至全国的外来人口。正如本文标题所言，对于外来人口这种“无根之萍”而言，如不摒弃工具性思维，而将他们作为落地生根的城市人对待，那么“无根”的代价就是如候鸟一般远离。
根据本人与M IT斯隆管理学院教授黄亚生以及中山大学政务学院教授郭巍青联合进行的2009、2010年珠三角5城外来工收入支出结构调查，外来人口在教育和医疗方面的费用均高于城市户籍人口，而且由于高考必须返回原籍的政策，导致六成外来工的子女不在身边，城市的教育及技能培训资源均向城市户籍子弟倾斜。这样就必然导致珠三角制造业所在地的职业技术培训学校，无法得到适龄生源。此外根据在外来工子弟小学进行的调研，无论外来工子弟是否勤奋，其升学资格与评价体系，均受到严重的压抑。
对于下一阶段的人口形势，珠三角的民营企业早有清醒认识，根据上个月在东莞、顺德进行的外来工就业情况调研所得，当前珠三角的民营企业已经开始通过给介绍亲友到厂就业的外来工发补贴的方式，鼓励外来工形成社会支持网络，来留住他们，而这在3年以前是不可想象的。据企业主介绍，在2008年之前，由于企业经常欠薪，是忌讳外来工与亲友形成社会支持网络的。而现在不仅欠薪问题完全解决，而且企业还想方设法通过介绍对象、给就业介绍费来鼓励外来工结成社会关系网络。
这意味着企业已经开始摒弃工具性思维，重新建立与外来工的共生关系。但毫无疑问，外来工扎根的最大障碍依然是户籍歧视。有关部门必须清醒意识到，当前，与广东争夺优质熟练工人的区域已经不仅包括长三角发达城市，更包括武汉、成都等中部都会和郴州等区域性副中心城市，千万别以为积分落户政策固然是一种进步，但广东还需要更大的诚意重建与外来工的共生关系。
林涛（作者系珠三角城乡居民收入支出结构调研项目策划及负责人）
地理纵深
企业怪招出尽仍难抢到工人
一年一度的用工荒，已逼得企业千方百计、怪招出尽地招工。饶是如此，仍不一定能招到足够的工人。就此，跨国人力资源巨头万宝盛华联合广东本土锐旗人力资源公司，做了详细的调查研究，发现广东企业招工难的形势将越来越严峻，而今麦郎等企业为了保证招工，甚至到北方村庄长期驻点，跟村支书、媒婆等密切联络。
万宝盛华联合锐旗近日发布调研报告认为，近年来，按照东部率先发展、西部开发、中部崛起、东北振兴的战略布局，国内开始出现从沿海到内陆的产业转移，并带动劳动力转移。根据调研，劳动力短缺在广东十分突出。不仅传统产业用工紧缺，开工不足与产能过剩相伴随，牵制企业生存。而且，在新兴产业，用工荒也出现时段性短缺，这是因为内地也纷纷发展相关产业，部分劳动力丰富地区亦开始拦截和寻求劳动力，甚至成为一些地方政府的要事。
万宝盛华（中国）雇员服务事业部副总经理张锦荣认为，目前我国沿海普工人力供应恶化，已经出现断链、被区隔的状况，且用工成本急剧上升已是全国普遍趋势。
在万宝盛华联合锐旗举办的“用工荒背景下如何招工”的论坛上，今麦郎人力资源及法务总监李锋告诉南都记者，为了招工，该公司专门派出大量员工，长期驻守北方一些省份如河南等农村的各村庄，跟村支书、媒婆等村里的信息灵通人士保持密切联络，从而获悉哪家有人可出来打工，并第一时间将他们“抢”到今麦郎的生产基地。此外，由于方便面生产有淡旺季，并刚好跟饮品生产的淡旺季错开，今麦郎还跟伊利合作，在生产旺季，借用对方的工人。而为了留住工人，除提高工人福利外，今麦郎还建立工资明白卡，让工人每天都清楚自己工作多长时间、挣了多少钱。即便如此，北京大学中国教育与人力资源研究中心副主任吕峰认为，随着劳动力短缺蔓延，堵家门、发传单、驻村守点等抢工方式，可能都不能满足用工需求。利用不同行业的生产周期不同，未来很可能是一个工人不同时期在多个企业打工，企业将越来越多地需要跟劳务派遣公司合作，灵活周转，以确保用工。而预期劳动力紧缺下劳务派遣市场的巨大潜力，万宝盛华近日专门注资锐旗，成立劳务派遣公司。
